文/王艳平 东北财经大学教授、留日博士

1.悼念恩师

早起刚打开手机，就进来了两条消息，是在日本的师弟师妹发来的，言恩师于昨日早晨仙逝。这让笔者感到十分震惊，悲痛的心理一时还没有跟上，简直就是不敢相信，这应该是2021年11月22日即昨天的事情，日本比我们早一个小时而已。

山村先生是日本著名的旅游学教授，温泉旅游专家，是笔者在日本读博时的导师，也是恩师。先生的离去不仅是日本温泉学界的损失，也是我们温泉界的损失，因为先生是最早即早在1994年就开始了中国温泉研究的人，期间培养了多名中国留学生，其中很多都是以温泉研究为毕业论文，因而先生关于温泉的研究成果也影响了我们的温泉研究与温泉事业，其应是中日温泉共同的先生。

记得先生应该是1940年生人，因而享年为82岁，但觉得时间还早，先生还应很健康，至少还应再颐养天年十余年才是，不到一百那也应该长寿到九十岁才是。记得先生是日本九州大分县人，早年考入日本东京教育大学，那学校应该就相当于“北京师范大学”吧，先生在那里学习直至博士毕业，后来这所大学应该是并入了东京大学，先生在大学期间就热爱温泉。

先生博士毕业后，好像在其他学校有过短暂的供职，接着就在国立千叶大学教育学部与自然研究科任职直到退休，是在2005年其65岁时退休的。退休后，又在日本私立城西国际大学任教五年，应该是在七十岁的时候彻底退下来的。在完全退休后，还在参与温泉界的“温泉字典”等编撰工作，参与日本地域温泉协会的活动等。

2.难忘恩师

感谢恩师的教诲、栽培！挂一漏万，概括起来，先生对学生的爱护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，第一是先生把笔者带入到温泉领域，以至于让温泉成为了笔者一生的事业，即是师傅领进门的，师傅还培养了学生；第二是先生让自己能成为归国人才，觉得要是没有先生的帮助，自己也不能是“海归”，也不会享受到那些待遇，也不会有今天的教授身份；第三是先生十分善良，担任了本人在日的“身元保证人”。

我们都知道日本是一个“安全第一”的国家，像我们这些来自发展中国家的留学人员，日本政府与社会是需要保证人的，否则是不允许入境的。“身元保证人”即是指“知根知底”的保证人，笔者现在才“彻底”理解这个“身元”的意思，其也相当于“连带保证人”角色，或曰“身份保证人”，而一般的日本人是不愿意做这个保证人的。这也好理解，就如让我们做来自不发达国家的留学生保证人，我们也是不太敢做的，但先生二话不说，笔者在日六年期间，先生一直自己的“身元保证人”。

早在1994年，笔者第一次出国去日本，那时就想能接下来留学，希望转变身份，想留在日本读学位，希望能拿个留日博士。那时笔者写了好多纸质的信，也收到了一些回复，包括京都大学搞城市地理老师的回复，但其中只有山村老师的回信最为热情，为此笔者特意在一个周末的周六从群马县乘电车前往千叶县，那是笔者第一次去拜见山村老师，真是感谢这一次缘分。

3.学业帮助

笔者在温泉上的学习与研究，包括后来回国取得的一点成绩，其实都是先生教的。还是挂一漏万，举三个例子吧，第一是先生反复教导学生，要到实地深入调查，这就是告诉我们“try and understand”，告知田野调查的重要性，只要去调查了，那就明白了，所以我们这些留学生每次回国探亲时都被督促去温泉实地调查，调查完了回来上课时要汇报，如此就培养了学生们的科研素质；第二是先生亲自与本人一起去海南岛、珠海、中山去做温泉调查，后来还来到了辽宁做温泉调查；第三是先生对笔者的日文博士论文进行了多遍逐字逐句的修改，按照先生自己的话是改着改着就打瞌睡了，激灵一下醒来又接着改，即没有先生的帮助，自己要拿到日本的博士学位将是困难重重的。

本人出国前对旅游确实略知一二，但对温泉几乎不懂，以为不就是“水凉水热”洗个澡吗，而是先生系统性地教授了本人的温泉知识。那时的导师也非常自豪，在各种场合下就讲，“王桑是中国辽宁师范大学的专任讲师”，以鼓励同学们自豪于所归属的“山村研究室”，也提示了在那时候的日本就有“专任教师”说法。

4.先生的学术

作为学生，自己是没有资格讨论先生的学术成果的，但可以表达对先生的尊敬。本人一直在学习先生的文章与书，笔者自己也年近六十岁了，也做了教授十多年，但对先生的学术成果还是十分肃然起敬的。先生的学术成果可谓是等身高，成果非常得多，但若举例而言的话，笔者想说两个方面。

第一是在学术思想方面：先生早年最主要最绚丽的学术贡献是，一是提出了温泉聚落的发展动力问题，如以内发动力著称的伊香堡温泉为代表，是“堡民”自己主导发展了温泉旅游，以及以外来资本主导发展的草津温泉，草津温泉是“招商引资”发展的，特别是铁路的开通促进了草津温泉的发展；二是认为温泉事业的发展改变了原始农山村的经济与社会结构，即意识到温泉让原本的农业社会“变质”了，也让温泉聚落与农村社会异构了，即温泉不仅改变了聚落，也改变了产业。

第二是关于出版成就：成就这里是指的出书、发表论文等。先生一生发表了很多很多的论文，先生自己曾出版了自己的论文集，很厚很厚的，也出版了很多很多的书，即便是退休后也一直在写作与出书。笔者认为，在先生所写那些书中，给人印象最深的有三本，一是《新观光地理学》，二是《日本的温泉地》，三是《世界的温泉地》，当然先生的书不止这些。这一方面体现了先生的格局，既认识日本，也放眼世界，再就是其也体现了先生的地理学出身与背景。先生在一生中是去过许多国家的，从年轻时就这样，一到假期，就去世界各地旅游，那是他的工作与乐趣，因而也只有先生敢写“世界的温泉”。

先生如今去了，留下我们做学生的，学生很悲痛，也在想我们谁能担当起先生这个角色呢，想到此不禁有种“唇亡齿寒”的感觉，有些“不寒而栗”和“噤若寒蝉”了。我们后辈行么，能行乎，这是个问题，我们失去了先生的庇护，这一情景让笔者思考了许久许久。我们只能是继续努力，继续先生的事业，尽管我们或也接近六十岁了，但温泉事业是后继有人的，温泉常在，温泉永远是温暖的，也祝先生一路走好，山村恩师永垂不朽！

  笔者（左一）获得博士学位当天与先生（右二）的合影（2002）